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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被精神病院帶走那天,也仍然盤了頭髮,戴著珍珠項鍊。他不記得珍珠項鍊有沒有斷了,姜麗麗說得對,人的記憶是最不可靠的,他回憶那天,總有珍珠項鍊斷裂的畫面,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想像,因為記憶里的珍珠都是大溪地珍珠,她喜歡湖水珠,顏色更溫婉,大溪地是鬼佬喜歡的,太精光外露。
老一輩北京人才有這種對外國人的不屑,骨子裡的底氣,吃過見過,現在都以洋為尊了。
那天和姜黎黎一起看欲望號街車,女主被精神病院抓走的時候,她的手在發抖,他看見了。不知道為什麼,他忽然覺得很心軟,他就在那一刻徹底愛上她。
什麼是真,什麼是假,謊言有什麼重要?家世又有什麼重要?他愛這個叫姜黎黎的女人是真,不管她叫姜麗麗,叫姜招娣,都是一樣。不管她有多少錢,或者一無所有。
他有錢有權力,這就夠了。
頂級富貴人家,才出情種。
陳家到底根基淺薄。那一日日的相處,他在旁邊都看得胸口發熱,酒吧消防樓梯上的長談,在島台的溫暖燈光下用兩把叉子吃同一盤意面的時刻,到底是明珠暗投了。陳曜沒有這個資格,虞姬是好虞姬,可惜霸王不是真霸王。
他像電影的觀眾,看著女主角一點點走入死局。但他比觀眾幸運,因為女主角朝他伸出手來,她要他救她。
富山精神病院還在用鉛筆寫精神病歷,據說是怕自殺,但鉛筆也能自殺。不知道為什麼,像個約定俗成的慣例。
他也有十年未去了。每次踏上那種著盆景般松樹的白沙路仍然會覺得胸口壓抑。
但沒關係。
他有一塊很好用的,帶著香味的橡皮。
他什麼都抹得去。
-
因為手機的事,姜黎黎被關了禁閉。
如果不是這一次,她也不會知道原來富山還有這種禁閉的小黑屋,只有一日三餐送進來,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,只有白色的柔軟的牆,在裡面待一天,都感覺自己要瘋了。
這地方真是個監獄。
也許待久了,她會徹底瘋掉,會開始用頭撞牆也不一定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她已經背完自己學過的東西,想不到一點新的東西可以背,她知道只要再堅持七天,姚雪會來探視她。
當然她未必能堅持到那時候。
就在這時候,門口傳來爭執聲。
「我說了,不允許這樣的懲罰……不管是誰送來的病人都一樣……我是醫生,自然我來擔責任……」
是非常嚴厲的話語,但聲音很熟悉。
禁閉室的門打開,姜黎黎坐在地上,披頭散髮,但神色仍舊鎮定。
她說:「好久不見,邱醫生。」
姚雪的街頭智慧有些時候還是很有用的,不管什麼地方,有個自己人都是好的。
至少邱醫生辦公室的沙發很好坐。
她仍然是老樣子,拿著那個熟悉的筆記本,攤開在腿上,問她:「姜麗麗,為什麼那天你知道他們會來抓你,還是回了雲璽的房子,為什麼不逃跑?」
「我知道他們要來抓我?」她反問。
「你忘記了?」邱菱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:「你跟我道過別。」
她是姜黎黎選中的觀眾,也是最聰明的一個。
「你知道我,我跟你說過我媽媽的故事。總歸是要等,不如在這等。走到外面又如何,我能去過怎樣的人生。難道去嫁楊遠?對於魔術師而言,這世界也是一個巨大的精神病院,現實就是我們的束縛衣,我媽媽教會我的唯一捕獵技巧,就是等一個人來,將羽衣還給我。」
她的回答完美無缺,但邱醫生並不買張。溫和的心理醫生是外面的事,這裡是富山。
「你只是等嗎?」邱醫生平靜反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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