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鏽海的流動範圍猛地從工廠中心擴張,轉眼就已經蔓延到了工廠的牆壁,而那原本堅固的磚石牆壁,竟然在被漩渦席捲的剎那,也分崩離析,化作了碎裂的石沙!
失去了根基的工廠開始晃動,牆壁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,原本相接處裂開深深地縫隙,終於徹底分崩離析,整面牆壁傾斜倒塌。
紀鐸與銀珀剛剛來到走廊上,想要繼續向外逃跑,可是他們的牆壁已經向著漩渦倒塌,一顆一顆長鋼釘從牆壁脫落,鐵架走廊整條脫出,大半直接落入了鏽海中,被漩渦擰碎。
這樣危急的時刻,紀鐸全身緊繃得如同鋼鐵,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放棄任何生機,他與銀珀在幾乎已經壓到鏽海面上的牆壁內側攀爬,不斷地向著頂端靠近。
鏽海激盪起的廢棄金屬,已經擦到了他的後背,留下了道道血痕,但他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,機械手已經觸碰到了牆壁的邊緣,肩背肌肉竭力而動,牽動他整個身體在最後的瞬間,翻到了牆體的背面,銀珀也緊跟而來。
可眼前的情況根本不容他們有任何時間喘息,另外一側牆壁也自上方塌陷壓下,無數碎石與粉末撲面而來,紀鐸只能眯起眼睛,幸虧銀珀不受影響,拉著他敏捷躲避。
而他們腳下的牆壁,也發出令人心驚的拉刮聲,隨著漩渦沙化得越來越薄,轉眼間就分崩離析成了無數小塊。
銀珀拉著紀鐸,在這些碎塊上一次又一次地跳躍,不斷有更多塵土磚塊自上方落下,留給他們的只有越來越逼仄的夾縫,還有那仿佛根本無法逃出邊緣。
遊戲,好似決意要在結局到來前,就殺死他們。
到了這一步,再多的反抗仿佛都失去了意義,但銀珀還是拉著紀鐸的手,不停地向前奔跑,甚至就連目的也拋在了身後,好像只要這麼跑下去,至少可以永遠的在一起。
但腳下的碎塊,終究還是徹底的沙化了,頭頂那傾斜的牆面,也再無法支撐,如山崩般轟然落下。
就在牆面即將砸中他們的剎那,銀珀拉著紀鐸主動跳入了那帶著漩渦的鏽海中。
無數的零件向他們擠壓而來,雜亂的邊緣頃刻間,就將紀鐸裸露在外的皮膚劃破,但遍身的疼痛卻讓紀鐸更加清醒。
逃,為什麼要逃!
難道逃出去,對方就會放過他們嗎?
他要做的從不是躲避一次次災難,而是去解決掉它,去徹底解決掉它!
「銀珀,魚尾!」被割裂的嘴唇,帶著鮮血發出震耳的聲音,人偶早已準備好了,瓷質的雙腿從內側裂開,拼接成了那機械的魚尾,攪動著鏽海的急流。
紀鐸就那樣抱著銀珀,他們沒有選擇向外逃跑,而是主動向著漩渦的中心游去。
時間自此開始被拉得無限漫長,周遭的一切是說不出的混亂,紀鐸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,血腥味與鐵鏽味混雜在一起,無法分辨。
他們終於抵達了漩渦的中心,可那裡依舊深不見底,只能無限無限地下潛,仿佛直往地獄而去。
紀鐸的身體上的疼痛已經麻木,新傷疊加在舊傷上大量的失血,遊戲像是要用這種方式,消磨掉他的生命。
但他的雙手卻依舊緊緊地抱著銀珀,任憑被劃出再多的傷口,都保持著清醒的意識,與他一起向著深處潛游。
可就在這時候,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機械手臂,竟然開始斷開連接,就像牆壁那樣被鏽海腐蝕破碎!
這個發現一經確認,他根本沒有管自己的手臂,而是立刻用那隻人類的手,去仔細撫摸銀珀的身體。
紀鐸的大腦出現了一瞬的空白,任何詭異可怕的事都不曾嚇退過他,但是在這一刻,他卻從心底生出了無法克制的恐慌。
銀珀那瓷質的身體,也綻開了無數裂痕,同樣在被鏽海腐蝕!
「銀珀!」紀鐸的聲音,幾乎都要被鏽海的激流所衝散,他幾乎聲嘶力竭地吼道:「回去!」
離開這裡,他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。
什麼神像,什麼遊戲,什麼黑礦,他都不想管也不想要了,沒有什麼會比銀珀更重要。
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,就是離開這裡,必須立刻離開這裡,不能再讓銀珀繼續被侵蝕下去。
但這一次,那永遠在他懷中,乖乖喚著他「哥哥」的小人偶,卻沒有再聽他的話。
「來不及了呀……」
那是一聲紀鐸永遠不想聽到的嘆息,銀珀已經斑駁破碎的雙手,緊緊地環著紀鐸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後背,殘損的機械魚尾仍舊奮力地擺動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