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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跟著趕去上班的人群, 如潮水般從車廂的門中湧出, 又分散到不同的方向。
雖然站台上人擠人,但幸虧紀鐸的個子高, 一下子就看到了紅色的指示牌, 於是逆著人流向那裡走去。
不過一邊走著, 紀鐸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。按理說,換乘站上,就算大多數人都選擇出站, 但也總有人會選擇換乘吧?
但是他按照紅色的指示牌一路走來, 從未碰到過與他同行的人, 越走周圍的人越少, 等到他走下電梯後, 更是一個人都沒了。
站台上迴蕩著他自己的腳步聲,紀鐸停留在遠處, 獨身一人環視著四周。
不,並不是一個人都沒有, 紀鐸的目光匯聚在前方,紅色的指示牌旁,還有個木桌子都褪了色得服務台, 裡面站著身穿藍色制服的巡檢員。
他正考慮著, 是不是也把這個打包帶走,但走近了看看, 對方是個年紀挺大的,也不知道經不經得起自己扛。
正當紀鐸走到服務台前,準備動手的時候,對方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,抬起頭來用渾濁的眼睛盯著他,語氣有些生硬地問道:「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?」
就是這短短對視的片刻,紀鐸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,雖然說不出究竟是什麼,但是讓他本能地放棄了之前的想法。
他極為自然地指了指旁邊的紅色指示牌:「我在找4號線的換乘。」
誰知那巡檢員聽後,十分平淡地「哦」了一聲後,竟然轉身直接將那塊紅色的指示牌摘了下來,然後指了指旁邊,暗灰色的瓷磚牆壁上,一張看上去十分破舊的紙條:「你走錯了,沿著紙上的箭頭走吧。」
紀鐸這下都有些想笑了,他就知道遊戲會在指示牌上動手腳,但也不至於這麼明晃晃地糊弄他吧?
他目光銳利地盯著那巡檢員,沒有按照他說的走,也沒有離開的意思,就是頂著巡檢員那蒼老的臉。
巡檢員似乎被他盯得不自在了,再次開口說服道:「你沒看周圍都沒人了嗎?」
「你走錯了,別人都不往這邊來。」
「是嗎?」紀鐸突然,毫無徵兆地笑了下,然後又往服務台靠了靠,像是社會老油條似的,從口袋中掏出了煙盒:「那真是太謝謝你了,來根煙?」
巡檢員的臉上的神情變得更僵硬了,他伸出滿是皺皮的手,推拒了一下,然後嚴肅地說道:「地鐵內禁止吸菸明火,你不知道嗎?」
「知道,當然知道。」紀鐸的耳邊好似又回想起昨晚那個巡檢員,念經一樣讀地鐵消防安全手冊,也像是被說服了般,身體稍微後退幾步,將拿著煙盒的手插回到口袋裡。
「行了,知道就快去吧,」巡檢員放鬆了下來,伸手又指指旁邊牆上貼的紙:「4號線換乘往這邊走。」
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,就猛地頓住了,因為他視野的余光中,看著紀鐸臉上的笑容驟然變得挑釁,放回煙盒的手再次從口袋中拿。
「你幹什麼——」
在他回身的短短時間內,紀鐸已經在他金屬手臂上擦出了火花,點燃了根本沒有收起的菸捲,向他投擲而來。
他的話沒能阻止紀鐸,衰老的身體也不能及時地躲避,只能驚恐地看著還帶著火苗的菸頭,落在自己的身上,然後瞬間燒灼出一片焦黑。
那絕不是菸頭燙在人類皮膚上,能夠造成的傷痕,紀鐸臉上挑釁的笑容還未退去,眼睛中就只剩下冷意。
他看著眼前的「巡檢員」,慌亂地丟開菸頭,慌亂地想要撲滅自己被燒灼的身體,卻又引燃了手掌與臂膀,接著是半個上身都陷入到越來越大的火焰中。
「滋——」
這時候,地鐵站上方的消防噴淋終於再次發揮了它的作用,噴灑出冰冷的水。
但是已經晚了,「巡檢員」的大半個身體已經被燒灼成了灰燼,僅剩的兩截大腿,也在被水淋濕癱軟,黏黏糊糊地粘在了地上。
哦,還有他腳上那雙,白色的鞋子。
紀鐸饒有興致地俯身,打量著服務台內,逐漸消失的「巡檢員」,完全不在意自己又一次被水澆透了。
不過他不在意,可不代表別人不在意——
「怎麼回事,不知道地鐵站不能有明火嗎!」
一模一樣的話語,一模一樣的聲音,紀鐸抬頭往那邊一看,嚯,巧了不是,又遇到熟人了。
對方顯然沒想到,竟然又遇到了昨晚綁架他的那個人,頓時也顧不上什麼明火不明火了,磕磕絆絆地倒退兩步:「怎,怎麼又是你!」
「你又要幹什麼!」
「喲,又見面了,」紀鐸伸手抹了把被水淋濕的頭髮,儘量地露出和善的笑容,向著那倒霉的巡檢員走去:「昨晚的事,還沒能好好謝謝你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