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頁(2 / 2)

無論多麼危險,可愛的小狗將帶領自己與同伴,找到回家的路。

顯然這個「回家的路」並不單純是指實際的道路,而是所有能夠走出困局的「路」,紀鐸眉毛一抬,這一次他算是賭對了,方陽的能力確實非常有用。

那麼接下來,就只能看他自己了。

而正處在幻境中的方陽,整個人蜷縮在角落中,面前是一條條醫院用的白色床單,每一條白色床單都好似有生命般,在起伏跳躍著,每一次揚起都會露出後面,一隻染血的書包和一張蒼白的臉。

方陽每一次鼓起勇氣抬頭,都會看到那張蒼白的臉,由豐潤到枯瘦,由枯瘦再到腐爛,最後只剩下白骨,嘴巴還不斷開合著,像是在無聲地質問著他什麼。

「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
「可我已經盡力了……」

方陽的嗓子已經哭啞了,只能嗚咽著發出聲音,他也曾嘗試著去奔跑,去逃離這一切,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離這片白色的噩夢。

就當他絕望地想要就此放棄,閉著被眼淚糊滿的眼睛,自暴自棄地準備隨意爬向其中的一條白色床單時,卻忽然感覺到,有什麼降臨到了他的身上。

那種感覺方陽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形容,就像是身體中忽然多了一股力量,可又絲毫不會排斥,甚至覺得那種力量好似已經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。

緊接著,冥冥之中他聽到了一種召喚,令他不由得想要臣服,無聲地在命令他「出來」。

出去?去哪裡?又該怎樣去?

他腦子裡渾渾噩噩地這樣想著,可身體中的那股力量,卻在翻湧著好似要尋一個突破口。方陽早已無力去掌控什麼,他只能任由那股力量衝擊著自己,直至到某個瞬間腦中一片空白——

那一條條環繞在方陽身邊的醫院床單,像是被一陣風吹起,紛紛揚揚間雖然混亂,但竟然讓出了一條道路。

方陽撐著地面爬起來,淚眼模糊地望著那條路,迄今為止發生的一切都令他迷茫,他不知道這條路會通向哪裡,只能看到遙遠的前方似乎有微弱的光亮。

可無論去哪裡,對於被恐懼困住太久的他而言,都可以算得上是解脫。

他的腿腳已經軟得站不起來了,但還是手腳並用地,儘自己最大了努力向著那條路爬去。

方陽一邊哭一邊爬,眼淚一次次模糊他的視線,滴落到下方的路上,手腳也已經痛得快要失去知覺,他卻始終沒有放棄,向著前方繼續爬著。

而前方那微弱的光,也越來越明亮,這給了他莫大的鼓勵,拼盡最後的力氣去追逐那光。

方陽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爬行了多久,他已經累得連手臂都無法抬起,死狗一樣癱倒在路上,但他卻覺得那光亮竟在向著他靠近,直到耀得他無法睜開雙眼——

天亮了,紅色的旭日帶著燦燦光芒,驅散了墓地所有恐懼的陰霾,無私地灑向大地的每一個角落。

宋承業看著仍舊躺在棺材中的方陽,心中哀叫一聲「完了」,就哭喪著臉趴在土堆上。

紀鐸卻並沒有就此放棄,他抱著銀珀,目光仍舊注視著昏迷中的方陽,面板上代表他的圖像並沒有消失,他還有機會——

「唉,真是作孽,可憐的孩子哦。」宋承業已經開始眼淚汪汪的,一邊念經超度,一邊往棺材裡灑紙錢了,那白花花的紙錢轉眼就鋪了兩三層。

可就在這時,那重重疊疊的紙錢中,卻忽然伸出了一隻手,伴隨著一聲輕輕地「唔……」

宋承業手上的動作一頓,立刻求救似的轉頭看向紀鐸,仿佛在用眼神問他這是「醒了」還是「詐屍」。

但紀鐸的臉上卻已經露出了笑容,銀珀從他的懷裡探下身來,用被陽光照得發亮的雙手,捧起了蓋在方陽臉上的紙錢。

「唔……這是在哪啊……」方陽十分疲憊地睜開了雙眼,耳邊響起了宋承業高興的大呼小叫聲。

他的雙眼立刻被陽光刺得流出了眼淚,可是他卻不捨得躲避,而是紅著眼睛看向棺材外圍著的人。

紀鐸抱著銀珀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,宋承業舉著手中的十字架祈禱,谷銘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,更遠處還有年薇、龍剛……

他居然,真的沒有死!真的找到了路了!

-------

紀鐸伸手將方陽從棺材裡拉出來的時候,他哭得像是只真正的狗子。起先的高興這會也已經消失了,他嫌棄地將這隻狗子扔給宋承業,讓他們抱頭痛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