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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無人發覺,在那寬大的袍袖之內,帝君的手在輕輕地抖——
修長白皙的手指被血浸紅了,掌心、手臂甚至是脊背之上,還有無數被利刃劃出的猙獰傷口,那些傷口*錯著,一道比一道深,但最深的那道在心口左側,已經深可見骨,不難想像,若是再偏離半分,帝君就可能會斃命。
這些傷口無人察覺,帝君本人也仿佛感覺不到一般,他步履如常,神色間並無半分因扯動傷口而帶來的痛楚,唯有眸光愈發渙散起來。
二人到了大殿之後,姬肆抬眸一看,原本的悠長迴廊已經被拆掉了,換成了一條直通後殿的石路,他略略地掃了一眼周圍,腳步未停地進了後殿之內,接著便轉身一揮袖。
內殿門內,兩側立著的侍女恭敬地行禮告退,退出殿外,並替他們掩上了門。
四下忽而變得昏暗,幽幽的燭火自兩側照過來,映出殿內景象。
後殿的內殿比正殿還要寬敞,腳踏其上,甚至能聽到空曠的回音。屋內擺設一切如往常,四面的牆壁之前都立著高大的雕花木架,上面的書簡都還未撤去,仿佛一如從前。而唯一不同的,只有正中央那裡的地面。
那裡的地面被人鑿開了,露出了宅底下的蒼赤色山石。那山石被削切出規則的形狀,形成了一個矩形的、向下凹陷的天然祭池。祭池極深,裡面流動著粘稠的猩紅血水,但那血水很奇怪,上面還縈繞著絲絲綠意,仿佛是摻雜著妖血和人血,散發出一種又像香氣、又像腥臭的怪異味道,格外嗆人。
姬肆朝那池中打量了幾眼,狹長柔美的鳳眸中閃過幾分異色,接著,他猛然伸手一揮,調動強大的妖力將那血水引了出來。
血水匯聚成股,在空中略作停頓,隨即又唰地調頭,徑直朝著帝君飛流而去。
煞氣撲面而來,帝君卻是乖順地頓在原地,毫無退避之意,只任由那血氣撲向他。而後,其中一部分的血氣在他周身繚繞著盤旋飛動,漸漸變濃變稠,而另一部分則流向那隻鑲嵌了往生石的玄鐵重劍,在上面裹了一層猩紅,而後那劍尖一轉,竟是猛然捅進了他的胸膛!
血肉撕裂,骨髓洞穿,巨大的痛苦滅頂而來,從君令再也無法壓抑身體的本能,帝君倏然一震,接著整個人朝著地上跌跪了下去。
膝蓋撞上山石,發出嘭的一聲悶響,與此同時,帝君脖頸上的噬魂鏈隨之顯形,猛然一扯,逼得他的額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,須臾,就有血跡從他嘴角淌下來。
「唔……」
嘶啞的一聲悶哼從帝君的喉嚨中漏出,似是被湧入口中的血水所嗆到,他撐在地上,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,一邊無意識地蹙了下眉。
隨著這一下蹙眉,那張傀儡般空洞麻木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痛苦之色,然而不過轉瞬,又被從君令壓制了下去,重新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。
良久。
那咳嗽聲終於被強行壓制了下去,此時,帝君本就蒼白的面色愈發沒了血色,金黑袞服也已然被血水浸成了暗紅。
然而姬肆卻是不耐煩了,他嘖了一聲,冷喝道:「起來!」
說著,他手掌一翻,那插在帝君胸膛之上的血劍便狠狠一動,頃刻絞得那處血跡飛濺,撕拉一聲,霎時間劇痛傳來,帝君整個人隨之一僵,然而隨著那命令落下,他卻硬生生撐著自己立起來,重新恢復成了跪姿。
隨著他的動作,噬魂鏈相撞作響,發出清脆聲響。他被扯著脖子抬起眸,露出一雙早已被猩紅浸滿的桃花眼。
那雙眼中的瞳仁已然被猩紅徹底淹沒了下去,眸光破碎而渙散,甚至看不清視線焦距,仿佛是一對漂亮的死物。而與此同時,血色的神族花鈿從他的額間浮起,那花鈿紋理繁複而又華美至極,透出強烈的神性,從他眉目間漸漸顯露,愈發襯得他姿容出塵,幾乎叫人生出了膜拜之心。
然而可惜的是,偏偏他此刻滿臉血污,讓那神性又多了幾分駭人的邪煞之氣,讓他看上去就如同跌入地獄的墮神,整個人悽美得幾乎勾魂,叫人看著忍不住對其生出強烈的占有欲來,想要狠狠地蹂|躪他一番。
——那是往生石在發揮作用,石中的邪煞氣勾起了他體內神骨的共鳴,又壓制著他,才讓他顯出了這般似神似魔的姿態。
見狀,姬肆終於笑了起來。他心道,看來這煉骨之術,也並非那麼難。
這樣想著,他傾身朝著身前人湊過去,然而就在這時,他卻聽到了一個聲音。
「他會死的。」
那聲音清冷如寒冰,聽上去是沙啞的,卻又帶著難以忽視的凌冽,因此,隨著那話音落下,姬肆忍不住隨之一頓。
接著,他下意識抬眸,在不遠處的門側,望見了一道不知何時出現的身影。
纖細而頎長的美人披著朱紅的薄紗衣,即使是昏黃的燭光也掩蓋不了她出塵的姿容,她在燭光下抬眸,朝著姬肆望過來,露出長眉間的一點血色花鈿,那花鈿襯得她妖冶至極,卻又因為纖長的眼睫之下的冷淡眸光,生生多了一種孤月般的清寒氣質。
——是帝後丁曦。
帝後冷冷地望向姬肆,她朱唇輕啟,語氣裡帶著天下第一醫神的篤定,又重複了一遍:「如果你繼續下去,他會死的。」
第39章 萬骨枯|之終
好半晌,帝後的話音落下,殿內沒有任何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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