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頁(2 / 2)

——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。

江沅聲恍然大悟,他想歡呼『你終於承認了』,可淚水卻在頃刻淌遍臉龐,讓他哽咽失聲。

是啊,這才是關鍵。

歷經十年苦難,江沅聲淪為通緝犯沈尤瀾,在絕望下跳海自盡。可他真正的『慘死』,實則發生在遲厄斯島上。

曾經那個矜冷淡漠、卻又本性溫和理智的『Chio』,在十年後變成了陌生人,逐漸將江沅聲的希冀耗空。

真相大白,吐真劑也不算白費,江沅聲如願以償,卻被淚潮浸透了面龐。

他咬緊牙不肯哭,也並不願放過自己,甚至自嘲地想:江沅聲,你又哭什麼,你真令人失望啊。

婆娑的淚眼裡,舊教堂里南望舒的影子重現,紅色高跟鞋的踩踏聲伴隨斥責聲,唾罵他:

江沅聲,你令我很失望。

你覺得吐真劑的藥效能持續多久?商沉釉很快就會變回原樣,他會報復你,你在這裡顧影自憐,有什麼意義?

你沒有資格哭,也沒有資格過度宣洩情緒。

現在,立刻,離開這裡——離開正在誘導你動搖的Chio。

江沅聲成功勸服了自我,他踉蹌地撐起膝蓋站直,逃一般地轉身走遠。

第24章 24 我的小狗

一直走到入門處的島台前,江沅聲依舊思緒凌亂。

靜立後緩和片刻,他才勉力恢復正常呼吸。闔了下眸,他夢遊一般伸出手去倒水,想要緩和焦躁感。

可惜因為視野迷糊,他錯用了左手。

玻璃壺與保溫座分離,稍後,壺底被上抬不過十幾厘米,江沅聲左手的指根處開始劇烈震顫,一剎那間,壺身脫手、下滑、猛砸在地。

嘭!玻璃壺碎裂崩散,簌簌灑了遍地。

江沅聲一時定住,他愣了好久,終於意識到:不久前在車裡他借親吻以餵吐真劑給商沉釉,連帶自己也吞了不少,所以現在受到藥效影響的人,還有他自己。

另外此前,在遲厄斯島上時,他的左手曾被『商先生』踩傷過,導致肌腱受損且傷及了神經,半年來本該去康復科接受定期理療,他卻始終都沒去管。

所以現在左手徹底作廢,甚至無法提起重物,是必然結果。

眼前,零碎的玻璃渣像死掉的螢蟲,躺了遍地。只是被摔碎了的,並不只是玻璃水壺。

江沅聲呆立不動,油然地生出疲憊來。

疲憊,接著會是感知模糊,情緒麻木——這三步是抑鬱發作的慣常流程,他對此十分清楚,但無力去抵抗,只能任著倦意從心臟處蔓延向四肢百骸。

他為此感到煩躁,不再去想無關緊要的事,他僵硬地調動起自己,囫圇邁步踩過剔透的碎片,繞行去了洗浴間。

推門走到洗漱池邊,天花板嵌著的長燈帶隨之亮起。

江沅聲眯了眯眼,低頭,將水溫調到最低,攤開掌心去接,而後將一整捧水嘩地澆到臉上。

唰啦!冰棱倒刺似的涼意扎入臉部,激起劇烈戰慄。

江沅聲在劇冷里退了半步,嗆入滿口寒氣,他吃痛弓腰,抵腕撐住大理石台面,急劇地咳嗽起來。

這下抑鬱『進程』確實被成功地打斷了,疲憊感暫時消褪,然而也付出了另一代價。

他嗆得眼尾都泛了紅,咳嗽聲一秒都沒法停下,以至於又咳傷了聲帶,口腔里泛起濃郁的血鏽氣。

好煩。

他生出不耐,輕輕皺起眉,滾動喉結強行壓抑下翻湧的嘔意。正要站直,抬頭後忽而瞥見眼前的鏡子中,悄然映入了一道高大頎長的影子。

「……聲聲。」

商沉釉的灰眸盈滿柔光,即便瞳孔失焦無神,可光影交疊下,照得他骨相輪廓分明,五官色澤濃郁,像是道從油畫裡剝離下的魅影,俊美無儔。

魅影向他湊近,將一雙薄韌修長的手環在他腰間,圈住江沅聲無法動作,原本的咳嗽也停了。

見江沅聲沒了反應,商沉釉更俯近了些,將下巴嵌入到江沅聲的肩窩裡,來回蹭著,曖昧低語:「聲聲……Cherry.」

吐字時的呼吸偏燙,熱溫周密地籠罩而來,江沅聲被灼痛,剎那失神。

周遭有大股的水汽肆虐著,柚香愈發濃郁,烈酒一般侵蝕向肺腑。

溫度攀升,視野模糊。

江沅聲的眉蹙起,莫名慌了,下意識抬手推拒,想掙開懷抱。卻反被商沉釉順勢掐住了手腕,力度極大,疼得他喉間溢出痛哼。

商沉釉偏轉鼻樑,額上的棕黑髮絲來回掠過他的肩窩,藥效之下,他已徹底馴順,幽然抬眸時,竟在這一瞬露出類似可憐的表情來。

江沅聲一怔,停止掙扎。

隨即,商沉釉屈身更緊地抱住他,斜壓下長眉,眼睫失落地低斂著,唇在混亂無序地輕輕呢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