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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謂起線構圖是指眉眼輪廓,落筆走勢則是指鼻樑唇型,都和商沉釉記憶里的少年江沅聲如出一轍,確實配得上船員所說「初戀替代品」評價。
所以,替代的意思,是他被要求復刻年少的自己。
諷刺麼?在許多荒誕的巧合對照下,其實也不算諷刺了。
「當然,你也非常識趣地選擇了順從。那麼我想要的報答,你應當有所領會,沈先生。」
商沉釉再次喚他,斯文禮貌的用詞,語調卻截然相反。
沙發座上的Chio支腿邁步,從座位上走過來,欺身靠近並鉗住沈尤瀾的下頜,指腹重重壓在他眸尾稍,狠力嵌進他脖頸喉間。
這裡只有疤。
而他那位真正的小畫家,在脖頸上,有兩粒獨特的紅痣。
商沉釉進行了最終確認,失望至極地想,眼前人確實只是贗品。
他的小畫家已經死了。
可真的太像了,以至於成功抓到後,男人高大的影子恨不能吞蓋對方。
商沉釉那雙黯沉的灰眸里,瘋與執念似陡然漲潮,不再壓抑掩埋。
字句擲地,他的語調裹挾駭人威壓,是無法忤逆的命令口吻:「沈尤瀾,華國人重諾重情,我救了你,你要報恩。」
沈尤瀾眸色空洞,被他掐著命脈,像丟了魂的木偶在服從主人,在病態的劇痛里顫抖,呆滯應聲:「是,我要報恩。」
很好。還算自覺。
商沉釉滿意勾唇,宛如偏執患者飲鴆止渴:
「我可以幫你抹掉行蹤,免受通緝令追捕。但今後,你這張臉歸我所有,我要你從神態里模仿死去的畫家江沅聲,盡力滿足我,」
「——直到我徹底厭倦。」
第2章 2 玻璃墳墓
「那現在,兩年後的今天,他徹底厭倦了麼?」諮詢師放緩語氣,詢問。
「沒有。」
光線昏暗的室內,沈尤瀾在諮詢師注視下輕微搖頭。他瞳孔失焦黯淡,倒映出催眠單擺。
沉默片刻,他又補充答道:「兩年以來,我看不懂他,他很陌生。」
「為什麼會這麼想?」諮詢師追問,一邊拿靜音鍵盤在打字。
「因為……」沈尤瀾的聲音開始飄忽,「因為他不認我,困住我,命令我為自己畫遺像。」
聽到末尾兩字,諮詢師嘴唇輕顫,表情有細微的恐懼式迴避。但憑藉專業素養,他維持鎮定,繼續引導:
「那麼對於遺像,你非常抗拒嗎?」
「嗯。」沈尤瀾模糊地答:「每當看向遺像里的我,我會頻繁回憶起從前。我感到噁心,非常噁心。」
「所以我能否認為,你真正抗拒的並非遺像,而是回憶。」
「不。」沈尤瀾恍惚微笑,「我不抗拒回憶本身,只是抗拒它與現實的落差。」
「落差?具體是指哪些方面?」
「很多……」沈尤瀾隱隱蹙眉,眼珠發出輕顫,「落差很多,要到極限了……」
敲鍵盤的手一頓,諮詢師感到不對,皺眉問:「極限?什麼意思?」
然而這一句問完,在作出答覆前,沈尤瀾睜眼,抬手,啪地摁開壁燈。
「抱歉。」他向諮詢師禮貌地頷首,「催眠失效,我提前清醒了。」
諮詢師被燈光一晃,有些愣怔。他看向病人,對方看似笑容真切,卻透著客氣疏離,話語裡呈現出隱瞞,他只好自覺地隨之站起。
「沒關係。」諮詢師回以微笑,嘗試給予他積極暗示,「之後可以慢慢來,請你務必記得醫囑,按時服藥。」
「好。」沈尤瀾頷首,「您慢走。」
諮詢師應聲,關閉筆記本電腦,快步離開。又在離開前一秒,遏制不住地回過頭。
視線轉回,視野所及的東西南北,遮光扇葉正在自動拉開,露出後面玻璃質地的大片窗面。
或許更確切來說,這一整棟樓,都是由水藍色玻璃鑄造。
玻璃樓所在之處,是一座海上私人島嶼,島嶼名叫遲厄斯。島嶼的主人和它同音譯名,是Chio先生。
而他的病人沈尤瀾,正是被這位島嶼主人,囚困在這孤島孤樓里,長達兩年無法擅自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