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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棠寧上前幾步:“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?”
池宴原有些困頓的眼皮倏然一睜,亮晶晶抬眼看向她,將她仔細端詳了一遍,不甚自在地抬眼環視四周:“我是來看望岳母的,咦,怎麼不見她老人家?”
沈棠寧抿唇一笑,也不拆穿他:“娘在屋裡歇著呢,只是偶感風寒,沒什麼大礙。”
池宴聞言點點頭,就聽她道:“我帶你過去問個安,你便自行回去如何?”
他下意識追問:“你不回去麼?”
沈棠寧眸光莫名看過去,他眼瞼微顫,心虛地左顧右盼:“我不是催你回去啊,只是隨口問問。”
她思忖片刻開口:“娘身體不適,府中沒有人主事,我打算今晚歇在這裡。”
好歹先把方姨娘給送走,省得父親臨到頭又變卦。
她瞧了眼池宴,恰好瞥見他神色間一閃而過的低落,莫名感知到他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,停頓須臾開口:“不如你也隨我一道在這裡歇一晚?”
池宴眼眸微睜,眼底掠過一抹亮色,卻故作矜持地道:“這不太好吧?”
他一邊說著,一邊朝八兩比了個手勢。
八兩皺眉苦思半天,還是沒能領會他的意思,於是小跑上前,自以為很是隱秘地壓低了聲音:“公子,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?讓奴才滾嗎?”
池宴:“……”
他尷尬地看了眼沈棠寧,將八兩這個棒槌拉到一邊,咬牙低聲道:“這都看不懂?讓你滾回府把我換洗的衣服都帶過來!”
八兩恍然大悟,抱怨一句:“那您不直接說!”
沈棠寧清了清嗓子,忍著笑著:“不用麻煩,阿辭與你身量接近,他的衣裳想必你也穿得。”
沒想到她聽的一字不漏,池宴瞬間面紅耳赤。
——
得知池宴要在沈家留宿,沈夫人自然沒什麼意見,當即讓下人將屋子收拾出來。
沈棠寧的閨房時刻都讓人打掃著,可以直接住進去。
她本來的打算是和母親一起睡,但池宴來了,她也只好作罷。
進了房間,池宴不動聲色觀察四周,一想到這是沈棠寧未出嫁前的閨房,他難免有些不自在,走路都下意識將腳步放輕了許多。
她的房間布置得十分雅致,並不像他那般花里胡哨,處處可見意趣高雅。
沈棠寧一回頭就瞧見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,有些拘謹的模樣,不由好笑:“愣著做什麼?坐啊。”
池宴規規矩矩坐下,沈棠寧來到他身邊坐下,語氣隨意:“說說吧,發生了什麼事?”
自打她見到池宴的那一刻,對方就渾身透露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頹靡,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。
他愣了一下,有些意外她如此敏銳,不好意思地抿抿唇:“也不是什麼大事。”
“不是什麼大事,你怎麼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?”她黑眸噙著一絲戲謔看過來。
池宴唇角抿直了些,遲疑著出聲:“今日我第一天上任,發現有些事情並不像我想像的那般順利。”
聽他這麼一說,沈棠寧心中或多或少有了猜測,仍是耐著性子聽下去。
上值第一天,池宴當然想和同僚打好關係,但他的熱情並沒能換來同樣的熱情。
當然,同僚們也沒有冷待他,只是態度恭敬又客氣,像是把他供著一樣,每當池宴想做什麼事,便有人搶在他之前把任務攬了過去。
這樣一來,他反倒成了最清閒的一個。
說來矯情,但池宴的確能感覺到,他好像被孤立了。
原因麼,他自己其實也有些數,陛下每次召見他,都對他表露出了不同尋常的親切,這樣一來,大家都覺得他背景強大,又有後台。
官場是個人際關係複雜又微妙的地方,位高權重多的是人阿諛奉承,但還未嶄露頭角時,便要老老實實看人臉色。
翰林院那些老學究,大多都恃才傲物,自然不太看得上池宴這樣原先聲名狼藉,又突然半路開竅的。
底下的人見風使舵,對池宴也熱情不起來。
沈棠寧聽罷若有所思笑了下:“這樣的情況,你事先可曾設想過?”
池宴眉眼懨懨,搖了搖頭。
他知道官場人心晦暗,但到底不曾親身經歷,於是總抱有一絲天真。
她的語氣不疾不徐:“那就把它當作你初入官場的第一堂課,這樣的事情往後只會更多。”
她眉眼溫柔卻堅韌,語調冷靜,“人際關係固然重要,卻不能看得過分重要,否則本末倒置。他人對你的看法不過是過眼雲煙,你要知道你想做什麼,你是誰?”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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