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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地重遊,賀君酌的車再次停靠在程氏集團的車位里。
程桉收好雨傘,拿好衣服,向賀君酌再次表達了一通真誠感激後下了車。
穿著新衣服離開的少年,步伐輕快,像是給這雨後基調沉悶的世界添上了一抹鮮亮色彩。
賀君酌沒有立即驅車離開。
他向後靠坐著,望著程桉漸漸吞沒在程家公司大門裡的背影,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剛想重新取一支煙,卻聽見前方傳來一聲物體碰撞的聲響。
再次抬眼,就看見少年蒼白了臉色推開大門,顧不得撿起掉落的雨傘,踉踉蹌蹌向自己跑來。
賀君酌眉心擰起。
車窗降下。
程桉頂著那張滿是倉惶的小臉跑到了主駕旁,渾身哆嗦地向賀君酌尋求幫助。
他聲音發抖:「賀、賀先生,能否麻煩您載我去一下第一醫院!」
冷汗浸濕了程桉的額角,他水潤的唇角如今已然失了血色。
他眼神失焦,近乎是有些六神無主地喃喃:「我爸爸出車禍了……」
賀君酌皺起眉頭,陡然想起回程路上聽到的那則交通廣播。
他沒再說什麼,待少年上車後,沉默地加快了車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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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飛速。
當程桉從護士站問到病房號終於趕到門前時,他呼吸急促,像是近鄉情怯般緩緩止住了腳步。
不合年紀的沉重憂慮之下,少年的眼眶中已然泛起濕意。
程康世將程桉養到了這麼大,確實有說不清的養恩。
但程康世這幾年脾氣急轉直下,動輒打罵,待他愈來愈壞……
還在上學、尚未獨立的程桉,現階段暫時還不具備與程康世做完全切割的能力與時機。
害怕父親出事是真,從父親那裡得到的傷害也是實打實的。
一起生活十八載,內心敏感柔軟的程桉傷心又為難。
猛然間,一陣激烈的碰撞聲從眼前的病房中傳來。
程桉的心瞬間高高提起。
擔心父親對醫院設備造成損壞,程桉攥了攥手指,鼓起勇氣推開門。
「咚——」
一個艷紅的蘋果擦著程桉的發梢,重擊在房門一側。
甜膩的汁水飛濺,果皮的脆裂聲在耳畔迴響。
像一出童話故事的落幕,又好似一場混亂發端的序曲。
「來了。」
剛把一果籃的水果都打砸完的程康世,甩甩手背,語調平平。
他沒看程桉,只是點起煙靠回床頭,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的腿。
天不遂人願,程氏集團的股價又跌了。
程康世的路怒症也終於在今天收到了罰單——打了石膏高高吊起的一條腿。
與此同時,還有一個說不出是否更壞的消息也找了上門。
程康世被送進來沒多久,病房裡就已經被他抽得煙霧繚繞。
從進門就努力憋住到現在的程桉,終於還是沒忍住咳嗽了幾聲。
沒注意到程桉臉上對自己的擔憂,程康世倒先是注意到了程桉身上鮮亮的新衣服。
「誰給你買的?」
程桉心裡一沉。
糟了,來得太著急,他都忘了這回事了。
他垂下頭緊張地攥住衣擺,努力告訴自己別慌。
無論父親接下來如何訓斥自己,只要……
只要他把賀先生的名字藏好就好。
不過今天的程康世意外地沒有繼續糾纏,也沒再說什麼侮辱性的話語。
他轉過頭繼續抽菸。
沒有聽到呵斥聲,程桉小心翼翼地抬頭,環視著眼前煙霧瀰漫的房間。
病房各處都散落著被暴力砸落的水果。
還有一個空蕩蕩的編織果籃歪倒在窗戶下邊,底部被砸爛了一個大口子。
程桉沒有發現,今天的程康世在打砸發泄後的狀態很不對勁。
以及,自打他進門以來,就沒喊過他的名字。
程康世半仰靠在床頭,又續了一支煙。
他隔著煙霧,眯眼打量著程桉這身鮮亮的衣服,和那張完全不像自己的漂亮臉蛋,胸膛一陣劇烈起伏。
煙抽得更猛了。
想到那張剛送到自己手中的親子鑑定報告,程康世吐出一大口煙圈,眼神漸漸變得狠厲。
吞雲吐霧間,他在腦海里一一盤點過自己最近攀過的交情和關係。
最後,在一位年過六十但財力深厚的老鰥夫的面孔上停留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