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刑子衿,或者應該說百花殺的主人,晏星河的前主人,早就拿到了燭心。
所以他們可以瞞天過海,騙過蒼梧樹,在底下放那尊導致熱病的石雕狐狸,可以悄無聲息將千里之外的劍修傳送過來裡應外合。
和刑子衿重逢的第一天起,對方跟他敘舊喝酒,讓他發現大祭司的禁忌,都是早有預謀——那麼一切又是為了什麼?
總不至於是為了殺一個失蹤多年,早以為人死燈滅的舊下屬。
晏星河認為,自己還不至於勞動百花殺的主人,精心布下這麼一盤棋局。
那麼如果,他是一個誘餌呢?
如果對方真正盯上的,不是他這個小魚小蝦,而是背後那隻,只有拿他撒線,才能釣起的大魚呢?
晏星河心神一震,猛地抬頭看向半空。
刑子衿跟著他抬頭,好整以暇的往上面看,「哎呀,又被你猜到了。可惜啊,那個跟你不清不楚的好朋友,已經離開很久了,你在妖宮的那位主人,馬上就要來救你了哈哈哈哈哈!」
「……」
要是換成半個時辰之前,這種叫人不適的笑聲冒出來的第一秒,晏星河的拳頭就已經揍得他五官亂飛了。
但現在情毒纏身,他連站都要站不穩,只能壓住舌根底下糜爛的腥甜味,看了一眼旁邊僵立的白衣傀儡,冷冷地說,「你之前告訴我,玄燭心高氣傲,你追了她許久打動不了她。現在看來,她身為大祭司,心高氣傲不假,但你刑子衿……呵,你更有本事。」
「將一個願意違背誓言為你殉情的人做成傀儡,百般利用,殘害她要守護的族人——刑子衿,你每天看見玄燭這張臉,額心藏著從她身上剝來的燭心,就從來不會覺得愧疚,不會覺得心痛嗎?」
刑子衿將下巴埋在衣袖裡面,低垂著眉目,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回想起什麼。
不過,下一秒,他又仰起臉笑了起來,依然是清清朗朗,俊美純粹的少年模樣,「那能怎麼辦呢?從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,我和她說話,故意逗她,親近她,心裡想的,其實全都是臨走時主人給的命令。」
「二者之間,我總要選一個吧?」
「玄燭她很好,她是真正的神女,如果我不在百花殺,說不定我真的會為這樣的女孩子傾倒……可是,我能認識她,我這一身的本事能讓她喜歡,都是因為在這之前有主人的收養和調教。任何人都是別人,只有主人永遠是主人,我也永遠不會為了任何人背叛主人。」
他笑吟吟的說,「這一點,老大你以前不是做的比誰都要好嗎?當初你被蘇剎打廢手腳,連劍都快要拿不穩了,依然要擋在主人身前,那個血淋淋的背影,我記了一輩子呢,你現在這是怎麼了?」
晏星河冷眼,「你犧牲這麼多,那麼希望你回去領賞的時候,他能多施捨一眼餘光給你。」
「用不著你替我想這麼遠,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。」刑子衿打了個響指,指了指頭頂,「畢竟燭心拿過來的時候,我有主人給的符咒瞞天過海,而你,什麼也沒有。」
一束天雷轟隆落下,恰好劈在小院前面的神女廟正中心。
屋瓦爆破翻飛,神像腳底下轟隆躥起巨大的火舌,一舉衝出屋頂,從被天雷劈開的窟窿開始,往四面八方席捲蔓延。
第二道天雷打在同一個地方,石塑的神女像一陣轟鳴,片刻後從頭頂裂開一道豁口,蛛網似的蜿蜒爬下。
半邊神像坍塌成碎石塊,剩下的半邊依然孑然肅立,石刻的白紗下滑出一縷血淚。
小院裡的天雷轟開了樹藤,聞到骨頭味的瘋狗一樣,一道道照著晏星河頭頂劈。
刑子衿盤腿坐在石桌上,支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。
晏星河斜他一眼,被這混帳看戲的作態弄得怒火飛躥。
他左閃右避的跟天雷繞著圈,在刑子衿反應過來之前,一腳踏在被劈禿了半片的院牆上,飛身過去迎面給了那混帳東西臉上一劍。
刑子衿破了相,滿臉的血從指縫裡流出來。
他躲避不及,拔劍接了幾招,應對的頗為狼狽,沒想到對方已成強弩之末,還能把自己追得舉著劍滿院子跑。
刑子衿翻身而上飛到牆頭,晏星河就要追上去,忽然一道白練從背後襲來,他旋身落了地,一回頭,和滿身血跡的玄燭對上。
刑子衿翹了翹嘴唇,盤腿坐在院牆上接著看戲。
晏星河一面躲避天雷,一面要接玄燭的招,腦袋裡面還有情毒纏得他頭暈目眩。
縱使是鐵打的身體,也難免左右支絀,漸漸的露出狼狽之態。
在玄燭再一次拿白練裹住他手臂,飛身向他襲來的時候,晏星河回劍一擊,割開她肩頭如雪白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