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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株花一片葉,哪怕是個莊稼地里偷玉米的耗子,都有靈脈的護佑,里外穿透著靈氣,所以對外界來說彌足珍貴的奇花異草,這裡隨便挑個山坡一抓一大把,立族幾百年來,這地方只有人禍沒有天災。

怎麼可能那麼倒霉,到了蘇剎手上,破天荒的爆出來一個瘟疫。

他決定親自去看看。

成為狐王以來,時隔五年,這是他第二次踏入浮花照影。

去的時候蘇剎坐進他那威風八面的飛鸞車駕,四隻朱雀神鳥在前面拉車。

這玩意兒翼展比鳳頭鷹還寬,滾著玄火的八隻翅膀同時展開,伴隨清越嘹亮的鳳鳴,飛虹般在妖界上空掠出一道霞光。

所過之處靈光鼓盪,藏在各個山頭的妖怪無不仰起腦袋張望,只覺得車駕掠過頭頂的一瞬間,朱雀玄火亮起的萬千光華,連日光都不能與之爭輝。

晏星河這人習慣簡樸,一件衣服洗洗曬曬,只要不掛出來什麼縫不上的口子,能湊合湊合穿他個十年八年,連屋子裡那張成天被疊成方塊的被子,都是他剛進招蜂引蝶宮的時候分到的那套。

他心裡一直覺得,這飛鸞拉的車駕太招搖,出個門生怕別人不知道招蜂引蝶宮的主人現在不在家。

但是白毛狐狸就這種臭毛病,什麼都要最漂亮最精緻的,吃的用的一點兒也不肯虧待自己,曾經還試圖把招蜂引蝶宮每座大殿每個石階鋪上獸皮,他好光著腳走來走去,到哪兒都不用穿鞋。

不過這個心血來潮的提議被晏星河冷臉否決了——這實在是太荒謬了。

白毛狐狸自己庫存里的東西,拖出來他自己用,晏星河也不好說什麼,只能抱著劍跟在旁邊,頂著玄火和冷風交替扇過來的鬼氣流,面無表情的把自己站成了車駕前的看門神。

直到楚遙知被熱浪燎得受不了,抬袖子擋了擋,他才想起旁邊還有個禁不起煙燻火燎的大狐狸,趕緊把人家帶到隊伍後面躲躲風。

「遙知大哥,等會兒我們要先去見見清風長老嗎?」

楚遙知點頭,「走之前我送了封信回浮花照影,爺爺應該已經收到了,現在恐怕在家裡盼著我們過去。」

晏星河看向前面,紗幔飄飛,車駕裡頭的那個人影影綽綽的,「但是主人他……」

兩個人一打照面,他怕這渾然不知尊老愛老的白毛狐狸,又要在老人家跟前叭叭放毒針。

「沒事,到時候我照看著點兒就好了。」楚遙知朝他露出一個笑,「而且,每年過年我爺爺都要去祠堂,給老狐王還有公主上上香說會兒話。聽說我要過來招蜂引蝶宮,臨走的時候他從家門口叮囑到村門口,叫我一定要打探打探這回宮主能不能親自過來,老人家念舊,早就想見見宮主長成什麼樣了。」

晏星河默然,鄭重的說,「遙知大哥,你放心,等會兒我一定讓宮主先去你家走一圈。」

要是他不願意,綁也給他綁過去。

好在白毛狐狸還算配合,楚遙知說他要先回家拿點兒東西,蘇剎沒什麼異議,飛鸞車駕從天而降,大喇喇往人家門口一擺。

也不管挎著竹籃摘菜的族人嚇了一跳,三五成群聚在一邊旁邊打量,他懶散的撣掉袖子底下壓出來的一絲褶皺,在侍從左右兩列開出來的路下,瀟瀟灑灑的進了門。

「這樣,我看咱們也別爭了,小葉子,打個商量。你聞聞看,啊,這藥這沖天的苦味兒,一口下去老頭子我半輩子吃過的苦都能給它勾出來,身心要遭受好一番巨大的打擊。也別討價還價了,咱倆各退一步,我捏著鼻子一口悶完這碗藥,你讓我喝二兩酒……別擰眉毛啊,一兩,一兩那也成!」

另一個脆生生的女聲說,「不成,別說一兩了,一滴都不成!要是公子知道我讓您沾了酒,回來會跟我生氣的!」

那老人的聲音呵呵笑了一陣,「那我還是公子他爺爺呢,你怕他,就不怕我啦?我就說我偷喝的,好吧,保證不讓你露餡兒。再說你看看我家遙知,平時走路上女孩子多看他兩眼都要臉紅,那麵團兒似的嫩生生的脾性,他生個氣能咋滴?他要是生氣,你就撲過去可勁兒抱他,保證以後他見到你就悶頭繞道走,絕對不會罵你一個聲氣!」

「那……那也不行,我答應過大祭司要照顧好你——不行不行!」

「哎喲小葉子丫頭喲,老爺子我現在不還清醒的很嘛,又沒半死不活躺床上,喝一口酒還能給我喝升天了?你說你怎麼那麼死心眼兒,不就是兩口酒嗎,爺爺給你買點心吃好不?這事兒只有天知地知……」

「大祭司在上,還有蒼梧樹知道!」

「哎喲喂你——」

還沒進門,眾人先堵門口好生欣賞了會兒老爺子的嘴皮子功夫,無辜牽扯其中的「嫩麵團兒」楚遙知汗顏,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眾人說了聲「見笑」,趕緊拎著衣擺跑進去,阻止他爺爺壓迫人家小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