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瓶子裡裝的藥丸都是提煉過的精華,效果當然是頂級,但紫凝花本來就是寸莖抵寸金的珍品,若是能把這株原料弄回去曬乾了搗成粉末,一半用來治療今天過鐵索橋留下的傷,一半煉作藥丸危急時刻保命用,對眾妖來說也是穩賺不賠。
那群牛鬼蛇神聽說掛上面的玩意兒是紫凝花,本來摩拳擦掌,很是巴望了一番,可惜峽谷兩邊二十四根鐵索橫在那兒,累死累活半天,發現根本就不可能上得去。
他們就好像那眼睛跟前吊了個白蘿蔔的驢,看的找吃不著,白白被遛那麼一圈,當然要暴起抗議了。
剛才眾妖都上手試了幾回,最悍勇的金毛獅子頭叫胡烈,好一陣汗流浹背的折騰,也不過堪堪爬到半山腰,還被飛旋的鳳頭鷹啄了一口,差點抓不穩鏈子滾下去。
眾人心裡清楚這鐵索橋的危險程度,那小劍修中了激將法,大言不慚承諾要攀上去摘那朵紫凝花的時候,他們很是竊笑了一番,感覺奸計得逞,都等著看那目中無人的小豆芽等會兒出醜。
晏星河扶著孩童手臂粗的鐵索,觸手生寒,自錨點往上晃晃悠悠延伸到看不見的雲端。
他低著頭,踢掉腳邊一塊小石頭,拳頭大小的一隻打著旋兒滾下去,遭江面蒸騰的濕氣一裹,連個水花都看不到,眨眼的功夫,不知道被浪濤卷著漂出去多遠了。
「你上啊!站那兒看什麼看!是不是慫了想反悔?哎喲,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,你現在後悔了咱們可不答應!」
那鬣狗精孟鐵頭一嚷嚷,牛鬼蛇神們跟著鬨笑。
慕臨領著侍衛站在後排,陣營自動跟他們劃得很開,冷聲冷氣的喝斥,「催什麼催,催命嗎?不知道上陣之前第一件事是觀察形式,就你嘴巴快,剛剛讓你上鐵索的時候,你那腳哆哆嗦嗦的怎麼不像嘴皮子翻那麼快?」
眾妖怪給他一噎,氣焰頓時消散了不少,咬牙切齒的盯緊了江岸,準備等會兒但凡抓到了晏星河一點兒閃失,就要給他揪出來嘲諷個透。
晏星河一隻手攥著涼得刺骨的寒鐵,沒有停留很久,衣袂翻飛,利索的躍了上去。
鐵索橋頂端是用術法維繫的,不像牆上釘釘子那樣繃的筆直,彈性相當大,走在上面跟蹦彈簧一樣,越是體型笨重的妖怪越是吃力。
相對來說,這一點是晏星河的優勢,因為他身姿靈巧,輕功又用的好,腳尖一步一步踏過鐵索,恍如蜻蜓點水,那寒鐵打的玩意兒一點兒波瀾都沒驚起,江面的風朝哪邊吹,它們就搖頭晃腦的往哪邊擺。
開頭一截晏星河走得順溜,驚鴻掠影般腳底不帶停頓,後來二十四道鐵索浩浩蕩蕩的穿進了雲霧,行走就變得困難起來。
霧氣把鐵索暈成了濕滑無比的鐵疙瘩,偏偏越往上角度越是陡峭,江風吹得越是狂肆,行至一半的時候,晏星河整個人都埋進了霧裡,越是走越是慢,每一步落點都選得格外慎重。
繚繞的雲霧裡有白色光點浮動,底下眾人看見那光像星子一樣忽閃忽閃。
實際上是鐵索太滑,光靠一雙手根本抓不住,更何況攀住其中一根時,周圍的鐵索被狂風吹動,稍不注意就像小姑娘亂甩的辮子,稀里糊塗的給他兜頭抽過來。
晏星河一直拿餘光留意兩邊的動靜,不停找機會調換著落腳的鐵索,雙手攀住的地方,鐵索結出一塊塊拳頭大小的冰層,剛好把他的手凍在裡邊兒,抽身而去時又自動化開,只留下陷下去的冰碴,飄搖在風雨和霧氣中,像鐵索編成的藤蔓上開出了朵朵冰花。
晏星河圍著那越收越攏的鐵索打轉,幾乎是螺旋式往上飛躍,一抬頭發現腦袋上霧氣重的叫人看不清東西,隱藏著某種無法預知的危險,那二十四道鐵索好似一腳伸進了白霧團成的泥沼。
到了這種高度,站在江岸的人都成了幾堆泥點子,晏星河心裡估摸著,再有一百步應該就能看到紫凝花了。
他稍稍振作,一隻手攥著鐵索原地歇了會兒,像個人形旌旗一樣掛在半空,任由寒涼的鐵鏈拎著他在狂風中亂舞。
歇夠了,他提起一口氣,腳掌勾住旁邊那條鐵鏈翻身一躍,借著腰力仰起上半身,眼前流霧陣陣滑過去,還沒站穩,耳朵裡面先聽到一聲尖銳的鳥鳴。
晏星河心道,要死。
伴隨撲面而來的勁風,一團偌大的灰影撕破雲霧朝他俯衝而下。
若是晏星河反應稍微慢一點,現在已經被那天降隕石一爪子給戳穿了肚皮,好在他早有防備,雙腳纏緊鐵索毫不遲疑地往下仰倒,陀螺似的轉了一圈,險險避開這致命一爪。
只不過那鳳頭鷹來勢洶洶,奔著一定要整隻新鮮獵物回去開葷出的手,利爪如刀,末端倏的擦過晏星河額頭,給臉頰右側開了偌大一個血口。
飛濺而出的血水糊了晏星河滿臉,鼻腔里都是血腥味兒。
他倒吊在晃蕩的鐵索上,一隻手攥著劍鞘,袖子剛剛抹掉眼皮的血,那翼展五六米的龐然大物已再次沖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