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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頃,乘輕舟進來,同行的還有皋蓼。

「你這孩子,」

皋蓼笑得很親切,「聽聞你不肯請脈?不像話。阿舟你何時不能看,在我神木谷中他還能有什麼閃失不成。」

「阿舟,阿舟……」

賀雪權反覆呢喃默念。一旁乘輕舟目光避開恍若未聞。

「皋蓼娘娘,」

乘輕舟坐起身,「照拂阿舟,您費心了。」

「你這是哪裡話,都是一家人,」

皋蓼行至榻邊,「不行,你臉色這樣白,果真一副藥就能好?」

「能的。」乘白羽訥訥道。

他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關懷。

他不熟悉這樣的皋蓼娘娘。

乘輕舟上前問阿爹這是怎麼了,乘白羽只說沒事。

皋蓼拉乘輕舟的手,與乘白羽問兩句衣食喜好。

末了問到生辰,

李師焉道:

「衍歷兩千七百七十二年,戊子月丁未日,辰時三刻生人。」

乘白羽頷首:「是,十一月初七,正值凡間大雪節氣。」

「阿羽,」

賀雪權終於忍不住,「你為何?為何不告訴我,為何要躲開我偷偷生下阿舟?」

滿屋子的人,乘白羽不言語。

皋蓼:

「我記得那兩年說是阿羽失蹤?唉,你們兩個。」

她已知李師焉身份,「李閣主,這終究是他二人之間的事,不如讓他們單獨說說?」

李師焉問詢的目光投來榻上,乘白羽道:「放心。」

「可以,」李師焉面目猶如冰封,「你須先服藥。」

小妖將藥湯奉來,賀雪權和李師焉兩個眼見又要爭奪,乘輕舟不聲不響執起藥盞端到乘白羽跟前。

自始至終,沒看過賀雪權一眼。

「咳咳,阿舟,」

乘白羽飲畢,「李閣主為救你專程從東海趕來,你謝過他沒有?」

乘輕舟待說話,乘白羽:「去好好謝他。」

這是,送客。

皋蓼眼睛一閃,率眾妖修先一步出去,李師焉領乘輕舟在後。

室內只余兩人。

「阿羽,」

賀雪權單膝跪地,雙手托奉春行,

「我誤會了你,不該疑心你與旁人有齷齪事,更不該疑心阿舟的血脈,最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傷你。」

「你拿著,你怎樣打我罵我我也不還手。」

乘白羽接過燈,瞟一眼裡頭熒熒的焰芯。

「你的確不該疑我,即便我與李閣主有私,」

乘白羽話到這裡頓一頓,

「阿舟多大了?我和他聯結法器才多久,能對得上麼,你便動手。」

「……是我對不住你。」

千言萬語賀雪權無話可說。

四肢百骸如摧如折,肝腸肺腑,百熱俱涼。

悔,之一字。

「等等,」

賀雪權灰敗的面目如死灰復燃,

「『即便』?阿羽你說即便?你與李閣主尚未……?」

乘白羽搖頭。

「我真的不曾有過別人,」

他眼睫低低,「只不過你不肯信,正如……」

抬眼:「我也不肯信你。」

「往後我信你,」

賀雪權傾身撲在榻前,又遲疑,手只挨在乘白羽手邊不敢握,

「我即刻遣散閻聞雪,往後你我之間再無第三人,好不好?」

別啊!

乘白羽心神大亂,勉強穩住,不動聲色:「你竟捨得。」

「你如此說,不如拿夜厭砍了我,」

賀雪權急道,

「母親已經告訴我,是閻聞雪向你透露賀臨淵的封陣在章留山,他在合歡宗授印大典上對你的惡意也是昭然若揭,他的為人和齷齪心思,我如今盡知了。」

大約是見乘白羽神情猶在信與不信之間,賀雪權跪地指天:

「我賀雪權發誓,此生若對閻聞雪有半點越過朋友之義,我永世不得飛升。」

「哦?」

乘白羽唇角微彎,一半嘲諷一半瞭然,

"你只說你對他沒有越過朋友的心思,並未說他對你如何。"

直言相問:「賀雪權,他對你的心思,你是知道的吧。」

遙遙一問,恍如嘆息。

這是最致命的一問,不答是隱瞞,否認是欺騙。